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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部 一笑倾城 8 隧道迷宫

【卷四 神陷阿房】 飞天 2024年01月04日 字体:

我不想打破她的幻梦,宁愿她把我当成大哥,将内心所有的话倾诉完毕。

她愣在屋子正中,双手向前伸着,清了清嗓子,用柔缓的嗓音低声唱起来:

“云在天边鱼在水,郎在江湖我在楼;

江上舟子匆匆去,雨打芭蕉春又走;

三年来了三年过,郎心似铁音信绝;

可怜鱼儿影孑立,夜夜伴着月儿眠……”

这是云贵一带的山歌俚曲,想必昔时她给大哥无数次唱过,情之为物,害人至斯,大概世上的有情人总是聚少离多,或者干脆被上天的巨灵之掌一会儿拉开,一别就是百年。

“天哥,我已经尽了力,但过不了那隧道。假如你在里面,灵魂有知,带个口信给我也好啊,免得我日夜相思……”

她仰面向上,望着十字交叉的横梁,老僧入定一样平常凝立着。我弹射上去的匕首仍然牢牢地钉在交叉点上,只露出刀柄。

表面,仍旧阴暗,好像木楼里的人每到傍晚,就会用点香代替点灯,让大家身不由己地昏睡曩昔,然后一醒觉来,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艳阳天。我不信赖熏香里发散出的都是对人体有益的东西,正常人的脑部结构特别很是脆弱,任何情势的催眠、助眠,都会对脑部神经造成负面影响。

无论如何,明天一早,我就带人上路,任何事都抛在脑后。前面的路到底什么样,亲自跑去看看就晓畅了。从地图标识上可以看到,此地距离兰谷的入口在十五公里左右,急行军三小时就到。

有顾倾城如许的古琴专家在后面做技术支撑,任何与古琴有关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。

“哦……对不起,我认错了……我的头有些晕,对不起……”何寄裳突然清醒了,捂着胸口低声叫着,为本身的大大失态而羞愧。

我纵身而起,取下了那柄匕首。连死三人后,苏伦的探险队立刻面临解体,只有巴昆兄弟还能贡献一点力量。

何寄裳走入秘室,从电脑桌的抽屉里掏出一张手绘的地形简图,回手递给我:“这是方圆百公里之内的地图,或许对你有些帮助。”她的眼睛在阴郁中灼灼放光,此举无疑是注解,不会随探险队一路上路了。

我把地图叠好,放进口袋里,再次眺望窗外无边的夜色,回想几天来深入丛林的怪异经历,真不知道将来还会有多少艰险——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,多多少少,都是为“探求”在世的,探求丢失的东西,探索理想中的境地,夜以继日地跋涉在人生旅途中,直到老病而死。

“保重。”何寄裳伸开双臂,给了我一个短暂的拥抱。只有嫡亲至近的人,才会借相拥的瞬间,给予对方勇气和力量。无论如何,她是我碰到的第一个跟大哥无穷接近过的女人,至少在感情上,他们曾有极度贴近的时候,这一点跟手术刀完全不同。

男人间的兄弟感情与男女间的爱慕吸引,不可等量齐观。

“谢谢。”我低声回应。

她像一条夜色里惊艳的游鱼,悄然踏下楼梯。

这一夜,我的梦里反复出现照片里那个叫做“水蓝”的女子,每一个片断的结尾,都是她微笑着走入那架航天器里,反手关门,在高强隔绝玻璃的窗后,向我动人地微笑着。随即,宇宙航行倒计时开始,温柔的电后代声响在我耳边:“十、九、八、七……”

我总能在这时候醒来,带着疑心的心痛自问:“她要去哪里?难道大哥最爱的女人,竟然不在这个地球上?”

黎明前,总算勉强睡着了,但梦境里交织着各种各样飞舞弹跳的毒蛇,密密匝匝地堵塞了前面的路。

“风老师,可以起床了吗?”是飞月温柔的声音。

我展开眼,她正牵着那个小女孩的手,恬静地站在我窗前。小女孩刚洗过脸,鬓角的头发照旧湿的,轻轻咬着右手的指甲,瞪圆了眼睛,怯怯地看着我。

“大哥那边统统预备稳当,一小时后可以出发。”飞月叫醒了我,转身要走。小女孩突然向我咧嘴一笑,黝黑的眉毛形如弯月,小巧的嘴唇也翘了起来,一个将来标准的美人坯子模样。

“飞月,孩子说过什么?”我感觉到飞月对我的疏远,应该是近几天来,我整日跟何寄裳待在一路,引起了别人的误会。

飞月摇头:“没有,她什么都不知道,不会写也不会画,问急了只是大哭。”

她牵着小女孩下石阶,飞鹰麾下的队员们已经开始在大路上列队,村寨里顿时显得拥挤喧华起来。木楼里的小孩子们飞快地穿行在人丛里,快乐地叫嚷打闹着。

没有人能预料前路上的伤害,我暗暗发誓要安全地把他们带回来。在世不容易,所以更要好好地在世。

脱离村寨时,何寄裳站在寨门口送我,脸上带着有些古怪的微笑:“风,有事情尽管回头,村寨永久大门敞开迎接你。”

这已经是苗人对汉人最高规格的厚待,她甚至自动要求把小女孩留在寨子里,但我拒绝了。唯一值得遗憾的是,在我的设想中,那栋大哥亲手建筑起来的木楼,大概会藏着某种隐秘。他传下了莫名其妙的“刀谱”,刀在哪里?在他身边吗?

蒋光又是如何知道——“唯有‘盗墓之王’才能对抗龙格女巫”?

今每天气晴朗,好像红小鬼的气象预告并不准,路面也平坦了很多,慢慢地,队员们的心情都好起来,有几小我竟然清闲地唱起歌来。山林里赓续地掠起三三两两的灰喜鹊,嘎嘎咕咕地叫着。

我的手腕上换了一块飞鹰送的表,那天强磁场出现时,只有我跟何寄裳的腕表倒了霉,其他人根本毫无察觉。

上午十点钟,前面的路逐步收紧,两边岩石高耸,我从望远镜里看到,正前方已经被大山阻住,虽然还没看到什么隧道,却也能想到,必须有个山洞钻曩昔,否则这些壁立几十丈、上百丈的山岩,如何才能攀上去?

路面上的杂草生长旺盛,几乎已经把巷子悉数变成了草地,根本看不出有人行走过的痕迹,偶尔裸露出的岩石也呈现出一种被烈火灼烧过的灰褐色,跟别处的山体完全不同。

梁威带人在前面探路,与大队相隔一百米左右,不时地从对讲机里发出“安全、安全”的报告。

飞鹰的精神有些严重,由于刚刚在行进过程中,我已经把何寄裳的话悉数告诉了他。

“石柱?隧道?假如连她那样的高手都无法通过的话,不会是诸葛亮布下的八卦阵吧?这可真是新鲜了——风,你说苏伦能一小我走出这么远吗?以她的江湖阅历,不可能犯孤军深入的错误,对舛错?”他不住地疑神疑鬼地左右张望着,弄得队员们双手抱枪,人人自危。

假如山洞里仅仅是八卦阵倒是件好事,关于这种阵法的四百多种转变,我几乎背得烂熟,闭着眼睛都能顺利穿过。不过那是不可能的,由于何寄裳并非江湖上不入流的小角色,八卦阵也同样难不倒她。

“老大、风,前面发现隧道入口,请大队停息,等候进一步报告。”对讲机里猛地传来梁威的示警声。

飞鹰举起双手,所有人马上散开,分布成战斗队形。

望远镜里出现了一大片平滑的黑色石壁,宽度约二十米,笔直竖立,高不可攀,想必那入口就在石壁下面,只是给杂草和灌木挡住了。

“看来,何寄裳的话是对的。”飞鹰有些沮丧,江湖传言害人不浅,假如不亲身到这个地方看看,根本不信赖,所谓的“兰谷”就在山体下面,而不是两山夹缝中的一个山谷。

空空小生的谎话虽然骗过了蒋家兄弟,却没能保住本身的性命,沦入了盗墓者们通常的宿命终局,为“怀璧”而死。至于蒋光、蒋亮两个,更是“人为财死、鸟为食亡”,等到失去了被西南马帮继承行使的价值后,像是两只可怜的蚂蚁一样,死于“那东西”的魔力之下。

“风,咱们是不是真的要进入隧道?或者就在这里返回,制止这次举措?”飞鹰凑近我,低声扣问。

危机关头,人情和金钱都不如保命紧张,他的反应在我料想之内,延续赓续的神秘殛毙事件,已经磨灭了他的江湖道义。二十年之前,他是“云不遮我眼、天不阻我翼”的西南边陲第一好手飞鹰,如今,只有浮名还在,人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豪情胆气。

我毫不夷由地颔首:“当然是前进,放心,天下任何一种奇门阵势都可以破解,一旦有新的发现,我会电话调派新的援军过来,不会让大家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,信赖我!”

找不到苏伦,我绝对不会回头,由于手术刀的遗嘱里,已经把苏伦托付给我,我也在他墓前谨慎发誓许诺过,要照顾苏伦一生。

“这个……”飞鹰犹疑沉吟着。

我直盯着他的双眼:“飞鹰,任何时候,只要你觉得无法继承撑下去,都可以选择退出。每一个江湖人都必要同伙的支撑帮助,但我绝不会让本身的同伙涉险、送命。从如今开始,只要告诉我一声,立刻可以脱离,而不必要任何理由。”

飞鹰的脸倏地涨红了,伸出双掌在脸上用力搓着,借此粉饰本身的难堪。

飞月不满地叫了一声:“大哥——”摊开手里牵着的小女孩,走到我面前,豪气满脸地说,“风老师,我们不会半途撒手的,不管碰到什么事。”她的嘴角用力抿着,带着一丝“少年不知愁”的稚气。

无知者无畏,她胸膛里的热血还没有被江湖凶恶冷却下来。

半空中一声山鹰的唳叫远远传来,那个小女孩忽然撒腿向左前方跑,嘴里含混不清地叫着:“姑姑、姑姑……”山路上没有人,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枯草,被她的棉鞋踩得“喀嚓喀嚓”胡乱折断,溅起一阵阵浮尘。

“喂,停下!小妹妹别乱跑!”飞月想要纵身去追,我一把捉住她,低声阻止:“别动,让她跑。”

小女孩的来历很古怪,假如她肯开口说话,证实已经到了她曾经熟识的地方。向前跑了二十几步后,她的身子逐步消散在半人高的草丛里。

我向飞鹰、飞月吩咐:“等在这里,不要轻举妄动——”随即弯腰直追曩昔。

半分钟内,她重新出如今我视线里,一向跌跌撞撞地向前跑,最后停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面,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。那块两米长、半米宽的石板从山壁上探出来,像一道自然形成的屋檐。

“姑姑、姑姑……”她对着石壁低声叫着,神情古怪。

周围没有非常动静,我徐行走曩昔,站在她身边。石壁上什么都没有,颜色、纹理跟其他山壁没有任何不同,

“小妹妹,姑姑在哪里?”我蹲下来,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。

“姑姑去了很远的地方,要去抓蝴蝶,要我在这里等。”她的声音逐步变得清晰了,眼睛也开始慢慢发亮。

“姑姑叫什么名字?我给她打电话好不好?”我掏出电话,在她面前目今晃了晃。

小女孩弯着嘴角笑起来:“唐清,姑姑叫唐清,唐——清,不过她不喜好别人打电话给她……”

我觉得“唐清”这个名字特别很是耳熟,脑子里转了个弯,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,赶快向侧面跨出一步,脱离她远一点。

蜀中唐门现唐清,五雷轰顶不出手——这是江湖上的同伙送给唐清的两句话,她是这一代的唐门年轻高手里,最具实力的一个,与唐心不相上下。“五雷轰顶”指的是来自尼泊尔雪山教派的五名职业杀手,最擅长五小我协同合作,刺杀统统价值五百万美金以上的目标人物。

唐门的仇家雇佣了“五雷轰顶”上门寻仇,正好撞见唐清,效果没有人看到她出手的情况下,五小我一路中毒身亡,然后就静静从这世界上消散了。正是有了唐清、唐心如许的年轻高手,蜀中唐门这个古老的江湖门派才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,越来越焕发出令人醒目的光彩。

我向着对讲机发出警示呼叫:“大家细致,小女孩是蜀中唐门的人,有可能唐清就在左右,万万警惕。”任何事,一旦有唐门的人掺和进来,立刻就会变得扑朔迷离。就连上次在埃及沙漠里发生的“老虎盗书”事件,也是由于神秘的唐心在场,效果与卢迦灿一路消散,不知所终。

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响起来,飞鹰带领着大队人马火速围拢过来,这一次,连飞月也凛然变色,一边走,一边一直地翻看着本身的手掌。只有她近距离接触过小女孩,假如发生中毒事件的话,她将是首当其冲的一小我。

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小女孩,每小我都如临大敌。

“小妹妹,你叫什么名字?”我克制着伟大的不安,尽量让本身脸上的笑颜变得天然。

“我?我叫唐小鼓,就是一摇起来咚咚响的拨浪鼓。”到如今为止,她的神志和思维能力已经完全复原,眸子转动时,散发着说不尽的聪明智慧,跟先前痴痴呆呆的样子有天地之别。

飞鹰挠了挠头,猝然纵声大叫:“蜀中唐门唐清小姐,我们是进山找人的,跟唐门毫无过节,请手下留情——”啼声在山谷里纵横震动着,发出不绝于耳的回音,足有两分钟时间才逐步平息下来。

“这不是示弱,其实咱们没需要多树强敌,是吧?”他向我苦笑着。

飞月叹了口气,当着所有队员的面,她不好说什么,只能忧郁地皱着眉,踢着脚下的草根。

没有人应声,唐小鼓笑哈哈地看着飞鹰:“没用的,姑姑去了很远的地方,彷佛叫什么什么宫,就在那边——”她向前指着,正是梁威他们的位置。

北风卷起了她的头发,飞鹰、飞月几乎同时打了个寒噤,紧闭着嘴,好像是在防止本身失声叫起来。

我长吸了一口气,把手伸向唐小鼓:“来,咱们去前面找找,看姑姑是不是在那里。”

这个时候,稳固军心比什么都紧张,我不盼望大家被蜀中唐门吓破了胆,队伍发生哗变。

小女孩握住了我的手,大眼睛眨了眨,灵活天真地笑着:“你是个好人,姑姑说,好人是不会死的,你说呢?”

从来没跟如许可爱的小女孩打过交道,假如剔除她的唐门身份,一定会引起每小我的关注,大家都会喜好她。“蜀中唐门”这四个字,犹如一块沉甸甸的死亡警告牌,带给人伟大的生理压力,避之唯恐不及。

很快,那个隧道入口便出如今视线里。

飞鹰忍不住惊叹:“这么显明的地标项目,地图上怎么会没有记录?而且,它肯定是人工开凿出来的——”

隧道的出现,至少是对何寄裳那些话的一个侧面证实,我盼望她一向在对我讲实话,那么,“大哥杨天曾居于此”那件事就是真的。我不想被某些谣言牵着鼻子绕来绕去,虚耗大量的时间精力却一无所得。

梁威带着六小我站在隧道表面,满脸疑心地面面相觑,他们手里的强力电筒悉数敞开着,光柱胡乱地射向隧道里面。入口的地势比较低,这也是我们站在远处时无法发现它的最重要缘故原由。

隔着二十步远,飞鹰便大叫起来:“梁威,你们在干什么?”

梁威听我说过隧道里存在大量石柱,应该不会惊骇至此才是。飞鹰带人大步冲了曩昔,把我跟唐小鼓抛在后面。

“姑姑是去了那里吗?”我指着隧道黑糊糊的入口。

八岁的小女孩,应该能记住许多事,我想确切知道蜀中唐门到底是为何而来。假如她们的目的也是进阿房宫探宝,这次就难免一场正面厮杀了。

如今是冬天,不可能有蝴蝶,我问她话的时候,始终盯着她的眼睛,判断她是否在说谎。

唐小鼓皱着眉,又开始啃指甲了。

梁威低声长叹:“里面的情形……实在是太诡异了,你们看……你们本身看……”

十几只电筒一路向隧道里照进去,灯光下,无数浑圆的乌黑石柱,顶天立地地竖着,恍如某位抽象派举动艺术家的新鲜作品。粗略数一下,目光所及范围内的石柱应该超过一百根,再今后,柱身交错,视线无法穿过。

地面一向倾斜向下,而洞顶则是延展向上,左右两侧的石壁也呈八字形斜向竖立着,如统一个平放的方形漏斗。越向洞里去,石柱的高度响应加长,这种隧道结构信赖是每小我平生所见最奇特的,并且根本想不晓畅石柱如此分布有什么意义。

这么一大群人呆立在洞口,足足站了十分钟之久。

电筒光柱的晖映下,四壁和石柱都是灰黑色的,浑然一体。

我第一个开口打破了僵局:“梁威,预备带人向前探测,其余人保持戒备,细致节约电力,隧道很长,或许我们得费一点工夫才行。”以何寄裳的伶俐,这么多年来都没能通过隧道石阵,应该不是件太容易的事。

那些石柱的浑圆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,但岑寂下来细想,既然兰谷的终点存在着“第二座阿房宫”,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呢?

古人说,见怪不怪,其怪自败。无论见到多么怪异的事,既然隧道已经客观存在,只要耐心解决题目就是了,不必做偶然义的咋舌惊叹,徒劳地虚耗时间。

隧道是开凿在竖直的山壁上的,入口表面有块十米宽的空地,或允许以用来搭建一时帐篷。我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预备,心境平和,不达目的决不罢休。

“姑姑在里面?”唐小鼓跟在我身边,拉着我的衣襟问。

我只能老忠实实回答:“不知道,大概吧。”她的表情那么单纯,我不想骗她。

“她要去有蝴蝶的宫殿,还说到了那里,能变成蝴蝶,可以自由地在天上飞。”她啃着指甲自言自语,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