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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 国殇之案 第五章 归家之路

【十宗罪5】 蜘蛛 2024年04月13日 字体:
  黑龙江,一个农夫击打屋檐垂下来的高粱,一条大蛇咬住了他的拳头。

  石家庄,一位教师在剧院里打哈欠,一只壁虎恰好掉落进他的嘴巴里。

  浙江,一个演员哼着歌曲走在巷子上,有只蛤蟆蹲在路中心,他迈步跨了曩昔。

  群众演员杨小凡不警惕踩中了两个绳套陷阱,两只脚被套住,拉向空中,死状极惨。

  杨小凡扮演最多的是日本兵,没有台词,一天要“死”好几次。杨小凡偶然会和同伙交流演技,他说,扮演鬼子,越猥琐越拙笨,导演越喜好。进村扫荡时要弯腰走路,看见花姑娘和村里的鸡鸭要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,战斗时必须惊慌失措狼狈兔脱,总之要体现出鬼子弱智的一壁。

  同伙说,我们被如许一群弱智和笨蛋打了八年多,我们岂不是更……

  抛开民族立场,客观的说,在二战中,鬼子的骁勇善战和军人道精神,让各国军队印象深刻。日本神风特攻队使美国人感到恐怖,四千名神风敢死队员驾驶飞机,不携带返程燃油,以飞机为炸弹对美国舰艇进行自尽式打击。塞班岛战役,日军败北,纪录片中说八千多武士和家属以切腹和跳崖的体例自尽就义。日本降服佩服后,日本武士小野田宽郎拒绝降服佩服,不信赖日本败北,他独从容菲律宾的山区森林中坚持战斗了三十年,直到战争结束29年后的1974年3月10日,日本当局找来当时的指挥官,才饬令他摒弃战斗。

  中国武士在抗日战争中亦有很多俊杰英灵,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。

  无论国共,所有为捍卫祖国庄严征战沙场的武士,都值得尊敬。

  百团大战中,一位八路军士兵委托老乡给父亲寄了一封信,信中没有笔墨,只有几粒玉米种子。那一年,父亲和儿子预备在地里种植玉米,儿子却没有回来,战死沙场,只有几粒玉米种子,寄回了家。

  八百国军投黄河,比狼牙山五壮士悲壮百倍!日军进攻中条山,国军31军以阵亡27000人代价,把十万日军阻隔在西北之外,改变整个战局。八百陕西籍的武士,被日军逼到悬崖边,弹尽粮绝。他们面朝陕西,跪天,再跪爹娘,唱着秦腔,宁死不降,跳进滔滔黄河。

  据一位老人的回忆,那几句秦腔是如许唱的:

  两狼山,两狼山,战胡儿啊!天摇地动,好男儿,为国家,何惧死生啊!

  何为国总是不能忘掉那个早晨,他脱离了母亲,脱离了本身的村庄。

  十四岁的少年,挑着担子去犁地,却被鬼子抓去建造炮楼。他午夜逃跑后,村庄已经毁于战火,他也不敢回家,正好碰到一队溃散的国军士兵,他就哭哭啼啼的追随着队伍一起前行,后来参军打仗,颠沛流离,从此以后,客居台湾几十年,半生飘零,再也没能回家。

  避祸的时候,这个孩子一向在挨饿。部队停下来吃饭,也会给他一点。更多的时候,他只有去捡剩饭。日本鬼子让他感到恐惊,他只知道本身跟着部队会很安全,他一直的走,不知道身在哪里。在一个县城,他捡到一张中国地图,每走一个地方,就在上面画一个圈。这些圆圈连在一路,就是一幅避祸的路线图。

  有一天,一个军官对他说:孩子,你怎么老跟着我们,你走吧,回家去。

  何为国说道:我家被鬼子烧了。

  军官说:鬼子烧了你的家,你就要杀鬼子。

  何为国说:我要一只枪。

  军官说:拿上这支枪,你就是武士,你必须给我战斗到最后一刻。

  后来,何为国才知道,这个军官就是孙立人。炮火隆隆,子弹呼啸,战争结束了,弹坑上建起了住宅区,子弹朽烂在土壤里,上面长出了野花。何为国随军去了台湾,他在精神病院里度过的那些年,尽管神智模糊,但有一些关于家的细节永久无法忘掉。

  假如靠近他的嘴巴,能听清楚他念叨的是这些词语:丝瓜花儿,池塘子,石榴……

  他还记得,老屋的土墙上爬满了丝瓜,开着黄色的花儿,院里有个石磨,窗棂上的纸裂开了。他的童年时期,总是穿着破棉袄趴在土墙上,看着门外结冰的池塘,还有池塘边的老槐树。母亲穿着补丁裤子,从槐树下走过来,把一个咧嘴的石榴塞到他手里。

  那是有关母亲的最后记忆,他还记得母亲当时的表情以及动作。

  没有人知道,有一年中秋节,这个精神病院里的老兵看着桌上的石榴和月饼,为什么忽然流下了眼泪,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。

  有些记忆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忘记,正好相反,越久越清晰,如同学边的弯月,时时勾起往事。

  何为国康复出院后,常常参加老兵聚会,聚会的主题基本是讲述同样的故事。对于战争,那些台湾老兵并不乐意多谈,更多的话题是对田园的怀恋。

  田园,一个魂牵梦萦的词汇,只有在外的游子才能深刻领会什么是田园。

  出于历史的缘故原由,再加上这些老兵年岁已高,许多人都回不了家。葬我于田园——这是许多台湾老兵的遗愿。有个83岁的老兵,患上了老年痴呆症,语言能力丧失,终日坐在一把木椅上,他唯一会说的两个字就是:回家。他的遗愿是将本身的骨灰洒在老家的麦地里。

  两岸通航后,有一次,同亲聚会,一个投亲的老兵从大陆归来,带来了三公斤土壤。

  很多老兵脸上的神情显得严重,大家像小门生一样规矩地坐在一路,没有人说话,甚至没有人大声喘气。他们如同参加一个端庄的仪式,每人分得一勺土壤。有的老兵将土壤视为至宝,锁在保险柜里;有的老兵把土壤放在茶壶里,喝掉了。

  故土难离,大概,他们此生再也无法踏上家乡的地皮。

  为了纪念抗日战争胜利六十七周年,经过两岸有关部门协商,一批国军远征军老兵被约请前来大陆参加运动。当初的青春少年,现在的迟暮老人,这些远征军老兵参加纪念运动的时候,途径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火车站,候车室的人三三两两,有出门打工的农夫,有肄业的学子,有出门旅游的伉俪,有出差的公务员。接待者打出了横幅——“迎接远征军回家!”,当一群风尘仆仆白发苍苍的老兵出现的时候,不知道从候车室哪个角落传来了掌声,掌声最初很孑立,随后,所有人都站起来,面带微笑,悉数兴起掌来!

  老兵的表情甚至略显害羞,老兵的白发是真正的荣耀。

  何为国也是其中的一员,这次被约请访问大陆,使他坚定了回大陆定居的决心。

  归家时,还未踏上故土,他就蹲下痛哭起来。时光改变了他的模样,也带走了大陆的亲人,当初的家早已没有了。

  他挑着担子,出门的时候照旧青春年少,回来的时候已是苍苍晚年。

  他这一生,孤苦飘零,犹如蒲公英。

  何为国在陵园工作的时候,有些台湾老兵的骨灰无处安放,只好委托他埋在这里。那些台湾老兵在大陆的的家也已经不在了,有的甚至根本找不到所在的村子。

  这个孤独的老人时常喃喃自语,精神恍惚,他会发呆好长时间,对下落叶说:

  爹,娘,弟弟,还有我的战友们,你们都在下面等着我。

  附近拍摄现场的那些穿日本兵服装的演员,还有隐约传来的炮火,使得老兵精神错乱,旧病复发。昔日的心灵创伤无法磨灭,他的记忆重返抗日战争时期,这种错乱的精神状况让他误认为本身还在战场上。他杀死了一名无辜的人,制作弓箭隐蔽在炮楼外,射伤了另一名说日本话的演员。最后,他抢到一把手枪,躲进了山洞,做最后的抵抗。

  当时,大胡子导演想要拍下围捕老兵的场面,但是遭到了武警官兵的驱赶。

  陈处长说:你冒充记者呢,捣什么乱。

  大胡子导演说:这么多人都抓不到一小我,真是够笨的。你们是不是想一向在洞口守着,让那老兵饿得受不了跑出来,然后抓他。不过我看那山洞里可能有蜗牛,青蛙,蛇什么的,老兵在里面躲个把月没题目。

  两名武警没收了大胡子导演的摄像机,驾着他的胳膊往山下走。

  大胡子导演说:等等,我有个办法,能让老兵出来。

  陈处长问道:什么办法。

  大胡子导演说:我们剧组有个特型演员,长的很像孙立人,这老兵不是孙立人的部下吗,可以让孙立人穿上旧军服,饬令他出来接受训令,只要从山洞里出来,你们上去就抓。

  当时形势危机,何为国手中有枪,又在暗处,为了避免伤亡,武警官兵没有选择进入山洞强行抓捕。大胡子导演提供的这个办法尽管有些荒唐,但是有需要尝试一下。特型演员很快就换上了服装到达了现场,站在山洞前喊话,要求何为国放下武器,走出山洞。

  山洞里一片沉默,过了许久,里面传来一句话:口令?

  口令是一种军事暗号,用来识别敌我。特型演员无奈的放开手,谁也无法知道何为国的记忆处在抗日战争中的哪一场战役里,当时那场战役的军事口令和回令是什么。

  诱捕的方案失败了。

  入夜下来,一队武警携带夜视装备静静潜入山洞,打算突袭抓捕,但是遭到了何为国老人的坚强阻击,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,武警官兵选择了及时退却。接下来,经过研究讨论,指挥部提出四种方案:第一,水淹,向洞内灌水淹死凶犯;第二,烟熏,但无法得知洞内是否有气孔;第三,爆破,但山洞久攻不下,无法安放炸药;第四,火攻。

  场面僵持不下,指挥部选择了第四种方案。

  两辆油罐车被紧急调用,使用油泵通过输油管道将汽油、柴油灌入洞内。武警官兵向洞内一共注入了一千五百公斤汽油,然后将洞口的围困圈扩散到安全位置,最终使用火焰喷射器点燃了山洞里的汽油。

  此时,已经是天明时分,轰的一声巨响,洞口喷出了烈焰……

  待到火焰熄灭,武警进洞搜寻,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,经过法医鉴定,正是何为国老人。

  法医说:他并不是被烧死的,而是开枪自尽。

  这个老兵的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了本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