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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半唢呐声

2023年10月20日 作者:鬼怪屋 来源:新惊魂六计长篇鬼话
何夕是一位25岁的女记者,因工作压力大而连续失眠。某夜,她被楼上传来的唢呐声吵醒,声音像是葬礼上的乐声,令她感到不安。何夕决定找出声音来源,发现声音来自楼上独居的老太太家。她勇敢地上楼探查,却发现老太太的屋子空无一物,且老太太已去世。何夕在屋子里经历了一系列恐怖事件,包括看到老太太的幽灵和听到诡异的录音。后来,何夕发现这一切与老太太失踪多年的女儿有关。在一系列调查和恐怖体验后,何夕帮助老太太找到了女儿的遗骨,并揭开了女儿死亡的真相。最终,何夕收到了老太太的感谢和一份特殊的礼物——一支金色的唢呐。

深夜时分,何夕躺在家里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阵,却还是没有半点的睡意。无奈之下,她只好从床上坐起身来,叹了口气,看向床头柜上放着的电子时钟,幽暗里,钟上的荧光数字显示了现在的时间——凌晨1点04分。

“104……呵呵,‘要你死’,还真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呢。唉,不过再这样下去,我恐怕真的离猝死不远了。”看着时钟上的数字,何夕自嘲地笑道。

今年25岁的何夕,是一家电视台新闻频道的女记者,每天要外出采访和写稿子,工作非常忙碌,加班也是家常便饭的事儿。前不久,她还被台里派去外地出差了整整一个月,跟进当地的一起大新闻。照理说,好不容易才回家的她更应该要好好休息,但何夕却已经连续失眠好几个晚上了。

失眠的理由很简单,自从上周日开始,何夕在每天深夜、凌晨一两点左右的时候,都会忽然听见从楼上传来一阵奇怪的唢呐独奏声,那凄凉而尖锐的曲调,回荡在空旷寂静的黑夜里,像是旧时农村葬礼出殡时会吹的音乐,听得人毛骨悚然,足以打消任何的睡意。第一次被这夜半唢呐声从睡梦中惊醒时,何夕整个人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。

而这唢呐曲声往往只持续几分钟,每当何夕想要上楼去理论时,那声音就会突然戛然而止,让人有气也使不出,她只好一个人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生闷气。更可恨的是,那诡异的唢呐声里仿佛带了某种魔性的力量,即使它已经停下来了,也会不停地在何夕脑海中徘徊回响,像是按了单曲循环键一样,让她再无法入眠。

这几天何夕每一次都是在天快要亮时才能勉强睡着,然后清晨时拖着疲惫的身躯前去电视台上班,几天下来,何夕只觉得自己精神和身体都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。

所以何夕做了一个决定——今天半夜,若还是再听见从楼上传来吹唢呐的声音,她无论如何也要上楼去,好好地找楼上人家去理论一番,要不然自己非被折腾疯了不可。

黑暗之中,何夕缓缓转过头,视线落向床边的衣柜,忽然被衣柜上落地镜里出现的一张脸给吓了一跳,忍不住叫出声来。

但下一秒,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了,这不过是自己的脸。

只是镜子里那副苍白而又憔悴的面容,还带着重重的黑眼圈,现在看起来却是如此的陌生,这真的……是她的脸吗?她从前无论工作有多繁忙,可都是以美丽而精致的形象示人的。

对着镜子,何夕无奈地苦笑了一声,就在这时候,她突然听见从天花板正上方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异响,听起来似乎是有人在楼上缓缓走动。随后,没多久,那熟悉的唢呐声又一次在寂静的夜里从楼上陡然响起,悲凉而诡异的声音钻入何夕的耳中和心中,让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。

听到这唢呐曲声,尽管何夕心中有些恐惧,但更多的却是愤怒……她已经无法再继续忍耐下去了,今天晚上,她一定要和楼上吹唢呐的人好好把事说清楚,将一切做个了断。

下定决心后,何夕穿着睡衣,随意披了件外套,就打开家门,沿着漆黑的楼道向楼上缓缓走去。

出于新闻记者的职业习惯,她还在外套口袋里放了一支录音笔,录音功能保持开启的状态,以防等等可能会出现什么未知状况。

何夕住的这栋公寓楼,是一栋没有电梯的郊区老楼,楼层只有七层,每层一户单元,住户并不是太多,所以她平常对楼里的住户多少都有些了解。

住在六层的她,楼上,也就是公寓顶楼七层,住的是一位独居的老太太。

那位约有八十多岁、身躯佝偻而枯瘦的老太太,平常深居简出,行为孤僻古怪,似乎没有子女,平常除了一些家政护工外很少会有人会来这儿看她。何夕之前在楼道里,有时偶尔会碰见那位老太太独自拄着拐杖下楼,她驼着背的身影显得十分扭曲而落寞,好心向老太太打招呼问好的何夕,却总是被她漠然地无视掉,久而久之,何夕也就不再做多余的关心了。

那唢呐曲声是从七楼传来的,难道说,就是这个老太太,半夜时独自在家里吹响的?……可如果真是她的话,她又为什么要做这么奇怪的事呢?

何夕不想多做猜测,无论怎么样,等等就会知道答案了。

毕竟是有着一定年头的老楼了,昏暗的楼道两侧,墙壁斑驳脱落,灯光忽明忽暗,渲染出一种莫名的不安气息。伴随着变得更加清晰的、像哀乐一样的唢呐曲声,何夕缓缓走在嘎吱作响的楼梯上,越是接近七楼,她的心跳不知怎么的,就越是在隐隐加速,第六感告诉她,前方可能会有什么不寻常的状况在等待着她。

终于,何夕来到了七楼,她站在老太太家暗红色的木门前停下了脚步。

刚要开口叫门,唢呐声音又像之前一样,在门后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,空气中变得一片安静,只剩下何夕自己的呼吸声。何夕心中顿时咯噔了一声,身子变得有些僵硬。

但都到了这个地步,她可不打算再打退堂鼓,就算里头的人现在不吹唢呐了,她也要当面把话给说清楚,否则明天还会遇到一样的情况。

“您好,请问有人在吗?我是楼下的邻居,有些事想和您说一下。”

何夕轻轻敲了敲门,重复了几遍问话,但门后一点动静都没有,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。

被人无视的感觉,让她不由得有些恼火,于是何夕加重了力度,用拳头敲在门上。

谁知道,意外的事情却在这时候出现了——

随着咚的一声,暗红色木门就这么被何夕给推了开来,原来这扇门,根本就没有锁上。门后漆黑不见五指,泛着一股让人心惊胆战的微微寒意。

何夕被突然打开的门给吓到了,愣了几秒后,身为记者的她,好奇心终于还是压过害怕,她咬了咬牙,鼓起勇气走入门中。

“……不好意思,请问有人在吗?”

何夕一边说着,一边按下门厅旁的电灯开关,但她按了几次,房间里的灯就是亮不了,也不知道是灯坏了还是这屋子里的电被断了。无奈之下,何夕只好从口袋中掏出手机,打开手电筒模式,用并不太强的光芒照亮前方,打量着四周的景象。

这一看之下,何夕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,心中开始发毛了起来。

只见在手机照亮的范围里,这间房子里空空如也,甚至连一件家具都没有,屋子里的地板上布满了灰尘,墙角也结着厚厚的蜘蛛网,到处都显得萧条空旷,根本就没有人住过的迹象。

可是那诡异的唢呐声,明明是从这屋子里传来的……而且何夕刚才还听见,从楼上天花板响起的脚步声,如果说,这是一间没人住的空屋子,那些声音又是怎么出现的呢?

……

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何夕的预料,她开始意识到,这一切的背后也许有某种超越人类常理的力量在作祟。

“不行……我可不能自己吓自己,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神的……何夕你好歹也是个见多识广的新闻记者,什么情况没遇见过?越是这时候,就越要相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才对呀。”何夕轻轻摇了摇头,自言自语地安慰说道。

就在这时,在屋子里巡视的她注意到,客厅走廊尽头还有另外一扇门,那扇雕花黑色木门是这间空屋子里唯一一扇关着的门,从门缝底下还透出一丝隐约的绿光。

看到这扇神秘的木门,何夕推测,门后一定有什么线索在,她忍不住用手机照亮前路,向那扇门缓步走去。

走到门前,何夕转动了一下门把锁,却发现这扇木门被锁上了,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。她又敲了敲门,门后一样没有回应。

何夕有些沮丧地上下打量着木门,眼前忽然一亮,看见木门左下角还有一扇给宠物通过用的小门,大概是这屋的主人以前有养过小猫小狗什么的吧,如果不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不了。那扇小宠物门虽然不能让人钻进去,但通过它来观察门后有什么,还是绰绰有余了。

何夕不顾地上的灰尘,她蹲下身,打开小宠物门,幽绿色的光芒从门洞中涌出,照向她惊愕的脸。

她终于知道门后是什么了。

那是她根本想象不到的一幕画面:

门后,是一间小小的房间,看格局,应该是屋主的卧室。但此时这间有些狭窄的房间,和门外的屋子一样,都空空荡荡,四处落满了灰尘,看起来像是近期都没有人住过。唯一不同的地方是,门后正前方的白色墙壁上,有一个庄严肃穆的香火龛。

香火龛两侧的白色蜡烛早已熄灭,正中央位置,立着一个木制灵牌,而灵牌后面则放着一张用黑框裱起来的黑白遗照,让何夕感到讶异的是……遗照上的人像正是住在七楼的老太太。

何夕心中一凉,心想道:“那位老太太……她已经去世了?可是我一个多月前明明还在楼道里遇见过她,难道她正好是在我出差的这一个月里去世的?如果她已经死掉了的话,半夜在这间屋子里吹响唢呐的“人”,会是谁?”

心中疑惑重重的何夕,将视线往下移动,香火龛下方亮着一盏幽绿色光芒的灯,那是为死者而点亮的长明灯,从门缝底下透出的绿光就是它发出的。

在绿光照耀中,何夕可以清楚地看见,香火龛下的木制台子上,还摆放着一个相框,和一支黄铜唢呐。那支黄铜唢呐,是不是就是每天夜晚给何夕带来噩梦的一切起源呢?

相框中的照片,似乎是两个人的合影,但由于距离太远,何夕有点看不太清。

黑暗中,她伏下身,费力地将脸向那狭小的门洞凑近,想看得更仔细一些。

然后,就在一瞬间,门洞后陡的出现了一张布满皱纹、青灰色的脸,近在咫尺地瞪大着它麻木而无神的双眼,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被吓傻的何夕……!

看着那张如僵尸怪异的脸,就这么凭空出现在眼前,何夕全身顿时发麻,吓得大声尖叫了出来。她的大脑一片空白,所有的理智思维,都被极度的恐惧给轻易支配和摧毁了。

何夕甚至忘了要向后逃跑,她只能瞪大着双眼,望着面前这幕根本无法用科学常理去解释的可怕画面。

那个老太太僵硬的面孔被阴森森的绿光给照亮,一点一点地,向何夕逐渐靠近。然后,她缓缓地张开口,似乎在说些什么话语,但何夕此刻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外,其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。何夕呆滞地看着那老太太用没有牙齿的嘴,在空气中无声张合着,随后,她陡的从门洞后伸出一只颤抖的手,向何夕抓了过来。

“呀……不行!我可不能被她给抓住……!”

看见那枯枝一样干瘦的手臂朝自己伸来,何夕的大脑才像是被一道电光击中,瞬间回过神来。

她毫不犹豫地躲开了老太太伸出的手掌,一阵阴风从脸颊边拂过,让她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紧接着,何夕从地上站起,转过身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屋子外跑去,黑暗之中,手机发出的灯光上下摇晃着,照亮眼前昏暗的空间。

这间空屋子并不大,但何夕却觉得,跑向门口的路是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段。莫名的寒意不断从背后向她涌来,但她丝毫不敢回头看,生怕一回头,就会又看见更恐怖的画面出现在背后。

终于,何夕看见了被月光勾勒出轮廓的房间大门,她奋力地从门后冲出,直到撞上走廊边的栏杆才停下了脚步。在栏杆旁腿脚无力地靠了一会儿后,喘着粗气的何夕才发现,自己身上的衣物,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一身的冷汗给浸透了。

望着那门里头漆黑一片的空屋子,再看看四周静寂的夜色、和天上皎洁的明月,何夕有种重回人间的侥幸心情。

在空屋子里撞见了本该去世的老太太身影,难道,那就是传说中的幽灵吗?

还有那凄厉的唢呐声音又是怎么回事呢?

何夕只觉得自己的脑中一团乱麻,但她并不像通常恐怖片里的主角那样愚蠢,非要将灵异事件刨根寻底,最后惹祸上身才算完。

想不通的事情,不去想不就好了吗?

冷静下来的何夕拿出手机,果断拨打了110报警电话,她向值班警察详细通报了自己刚才遇到的神秘状况,希望他们可以前来调查并解决这起事件。

何夕住的公寓楼附近不远处,就有个派出所驻点。所以她没等太久,就有两位民警出现了。看到人民警察的蓝色制服,何夕一直悬着的心顿时松了下来。

这一男一女两位值班民警,他们带着些许困意的脸上挂着不太乐意的神情。这也难怪,毕竟大半夜的,突然接到这种撞见“鬼”的出警任务,任谁都会觉得荒唐无聊,若不是报警人确认了她是电视台记者的身份,他们肯定当成恶作剧报假警去处理了。

向惊魂未定的何夕了解过情况后,两位警察打开明亮的手电筒,走进空屋子中巡查了起来,何夕也跟在他们的背后,悄然打量着屋中的光景。

但这一次,什么特殊的事情都再没有发生。包括那间摆放着遗照和黄铜唢呐的小房间,也悄无声息,刚刚何夕在门洞后看见的那古怪的老太太,已经不知道到哪儿去了。

仔细探索了一圈后,都没有任何异常的发现,那两个警察不禁有些质疑。

“何夕小姐,你确定……你刚才看到的不是错觉吗?人在精神压力大的时候,通常容易出现一些幻觉,这很正常的。”

何夕摇了摇头,有些生气地说道:“不,我能确定,那真的不是幻觉。再说了,警察同志……住在我楼上的这户邻居,我一个多月前明明还看见过她,现在却忽然去世了,这屋子里也什么都没剩下,门还打开着……难道,你们不觉得蹊跷吗?”

那个男警察笑了笑,若无其事地说:“你说的这件事啊,我们出警前就查过档案了:这间屋子的屋主秦静女士呢,两三个星期前因为突发性脑溢血而去世,享年八十三岁。她没有子女,丈夫也早早就过世了,所以之前来我们派出所做死亡登记的,还是她远房的表亲。当时他亲戚有顺口提到,因为他们想要卖掉这间老旧的房子,所以就先把里头的家具什么的都搬空了。卧室里那些遗照和香火,据说是他们老家那儿的习俗吧,说是至少要供奉死者一个月,才能灭掉长明灯……至于你说的,这间房门为什么会开着,我猜可能是为了方便吧,反正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,就算遭了贼也不怕。”

听完警察的话,何夕无力反驳,只好轻轻点了点头。但同时,一丝新的疑惑掠过她的心头……“秦静”,这个名字,她以前似乎在哪里听到过……这个已经去世了的老太太,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呢?

两位民警安抚了何夕一阵,就和她一道下楼去了。

这时候,已经是凌晨两点多,疲倦的何夕回到六楼家门口,向警察道谢后,便推开家门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间。

而那两个民警则打着哈欠,继续沿着幽暗而漫长的楼道向楼下漫步而去。

快走到四楼楼道的转角时,他们俩人忽然听见了一阵“叩叩叩”的清脆响声,就像是玻璃弹珠掉落在地板上又弹起的声音。

寂静的深夜里,那声音显得如此清晰而不寻常,让人心中隐约不安。

随后,走下楼梯的两个民警在楼梯角落黑暗处,看见了一个背对着他们,身穿红色裙子的小女孩。那个小女孩安静地蹲在地上,头垂得低低的,黑色的长发都快要碰到了地板,她面前的地板上跳动着两颗透明的黑白玻璃珠,但小女孩小小的手在空中挥来挥去,就是怎么也抓不到玻璃珠子。

两个民警听见的清脆声音,正是这珠子掉在地上发出的。

也许是听到了他们从楼梯走下来的脚步声,那个蹲在角落里的红衣小女孩,忽然停住了动作,缓缓地,将脸从黑暗中转了过来,她扭头时,脖颈处还发出了咯咯咯的生硬轻响。

看见这个小女孩,热心的女民警不禁开口问道:“小朋友,大晚上的怎么还在这儿玩呀,赶紧回家去吧……”但还没等她把话给说完,身旁的男警察就像是丢了魂一样,突然脸色发青地抓住女警察的手,一言不发地带着她快步朝楼下冲去!

顺着漆黑狭窄的楼梯通道,两个警察一直到跑到一楼平地上,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。

“你干什么呀?莫名其妙!我在和那小朋友问话呢,怎么突然就把我给拉下来了,是不是吃错药了你?”女警察看着她的同事,气冲冲地问道。

那个男警察脸色惨白无比,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,好一会儿后,他才缓过神来,用颤抖的声音说道:“……你,难道没有注意到吗?”

“注意到什么?”

“……刚刚那个小女孩……头转过来的一瞬间,我看见了……她……眼眶里黑洞洞的……根本,就没有眼睛!”

男警察瑟瑟发抖地望着身后黑漆漆的老旧公寓楼说道,夜幕之下,屹立在地面上这栋楼散发出一股森然的气息。

听到男警察的话,女警察浑身一震,终于露出恐惧的目光。

过了许久,她才用幽幽的语调说道:“我以前听过一个传说……据说,很多人都曾经在夜里听到过,楼上天花板有弹珠掉落在地上的奇怪声音……后来有人解释说,那其实,是鬼的眼珠掉下来的声音!我当时还不相信,可是现在……”

“别说了。”

男警察打断了她的话,心有余悸地望着四周说道,“看来这里真的很邪门,我们还是赶紧走吧……遇到这种事,谁也管不了的,唉!只希望那位何夕小姐能平安无事吧……”

两位民警就此离开,留下何夕一个人在这栋公寓楼中,独自面对这起神秘的事件。

她并不知道,那两位民警在四楼黑暗角落里,看到了什么诡异画面,更不晓得,那个穿着红裙子,没有眼睛的诡异小女孩会是谁。

这时候,何夕还在自己房间里,思考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。经历刚刚发生的事,虽然已经极度疲惫,但她却没有丝毫的睡意。

何夕坐在床边,脱下沾上尘土的外套,忽然眼前一亮,看见了外套口袋里的录音笔,那是她刚才上楼前,出于习惯带上的。此刻,银色录音笔上的绿灯还亮着,显示着它开启的状态。

何夕深吸了一口气,直觉告诉她,这录音笔里,一定录下了什么信息。她决定听看看里头的内容,犹豫了片刻后,何夕按下录音笔的回放按钮。

伴随着沙沙的录音声效,录音笔里传出了清晰的声音。踩着老旧楼梯上楼嘎吱嘎吱的脚步声,她的敲门声,全都被录下来了。

“您好,请问有人在吗?我是楼下的邻居,有些事想和您说一下。”

这是何夕之前在七楼门口的问话声,本来没什么特别的,但奇怪的事却在这时候出现了。

这一句问话过后,录音笔里,忽然传出了一声低沉干枯的老妇人声音。

“…有…人…在…的……请…进…来…”

听到这声音,何夕吓得差点让录音笔从手中掉落下来。她惊诧万分地望着录音笔,心中爬满了名为恐惧的藤蔓……在七楼门口时,她明明没有听见任何声音的!那录音笔录下的声音是怎么回事?

这一刻,何夕终于明白了,那间空屋子的门,并非没有上锁,而是,被鬼给打开了。

但更离奇的还在后面,当录音笔放出了何夕在卧室门口见到鬼的尖叫声后,紧接着居然从里头传出了一阵沙哑的呜呜哭泣声和说话声,那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。

“…求…求…你……帮…帮…我……帮…我…找…到……她…”

录音笔里老太太哀怨的声音,到这儿就中断了。

何夕的面色苍白无比,她颤抖地放下了录音笔,总算是知道了--那个老太太向她伸出手时,无声说的那些话,是什么内容了。

录音说的…她…又是谁…?

“秦静……那个老太太的名字,我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?”

何夕靠在床头,低声自言自语道,可是无论怎么想都找不到头绪,脑海里反而又不自觉地浮现出了那该死的唢呐曲声,凄凉哀婉的音乐,一遍遍地在何夕大脑深处循环响起,根本无法关上,简直令人抓狂。

她下意识地闭上双眼,用手揉着太阳穴,但丝毫没有作用。

可是,就在她眼睛闭上的一刹那,在何夕黑暗的视野里,忽然现出了一幕怪异的画面:她的面前陡的出现了一座空旷而幽暗的黑色舞台,舞台下有很多的座位,座椅上整齐地坐满了人,不知道为什么,那些人通通都穿着素白色的衣服。在舞台中央,立着一个面色苍白,身穿红色旗袍的长发女人,那个女人的妆化得很重,僵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生气。而她手上,还拿着一支黄铜唢呐,和何夕刚刚在七楼屋子里看到的那支一模一样。

看到这幕阴气森森的画面,何夕头皮一炸,吓得立刻尖叫了一声,张开双眼。眼睛睁开后,周围仍是熟悉的卧室景象,可现在,何夕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的……她刚才看到的画面,究竟是什么!

过度的惊吓,让何夕坐在床上抱着枕头瑟瑟发抖,她强睁着眼,不敢让自己的目光合上,生怕她双眼一闭后,又会看见什么灵异的画面。但人的眼睛睁久了,不免会变得干涩难受,终于,在不经意间,何夕还是眨了一下眼--

只是短暂无比,甚至还不到一秒的瞬间里……

何夕又在一片漆黑的视野里,看见了那座灯光昏暗的舞台,但这一次,舞台之上空空荡荡的,那个穿着红色旗袍的长发女人,不知道到哪儿去了。

而让何夕全身战栗不已的是,舞台下的观众席上,所有那些穿着白衣的“人”,不知道什么时候,忽然集体转过身,安静地将脸对着何夕,一动不动……但他们那灰暗的脸上,竟然没有五官!

面对着上百个异常寂静的无脸人,那种惊悚的感觉,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。何夕顿时喘着粗气,在一身的冷汗中睁开双眼,就在这时,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:

那些无脸人,真的是在看她吗?

还是说……它们望着的并不是自己,而是她身后的某个东西?

何夕迟疑地回过头,看向自己的身后。

背后,是她的衣柜和大落地镜。

一张没有血色的脸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镜子里,那绝不是何夕的倒影,而是,刚才看见的那个身穿红色旗袍的长发女人。

那个女人站在幽暗的镜子中,面无表情地望着何夕,蓦然间,两行泪水从她通红的眼中笔直地流了下来,随后,镜中的女人缓缓拿起黄铜唢呐,放在嘴边。熟悉的悲凉唢呐声再一次在何夕耳边响起,只不过这一次,不是从楼上传来,而是当着何夕的面,在她卧室中出现。

何夕眼前一黑,顿时吓得晕了过去。

……

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,何夕才醒了过来。

醒来时,她发现自己像平常一样睡在卧室床上,清晨金色的阳光从窗台间落下,四周的一切都平静而安逸,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,就好像昨晚的一切恐怖,只是一场噩梦罢了。

但何夕知道,那并不是梦,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。

一想起昨晚历历在目的恐怖画面,刚醒过来的何夕立刻紧张地坐了起来,惊魂未定地打量着四周,即使现在已经是早上了,即使照在身上的阳光暖意洋洋,何夕却还是觉得心底深处有股掩盖不住的冰冷寒意。

无论如何,在这起事件结束之前,她都没有勇气继续呆在这栋闹鬼的公寓楼里了。

魂不守舍的何夕,将目光投向床边的落地镜,再次回想起镜子中那个女人的身影,忽然间,她的心中灵光一现,瞬间知道了自己之前是在哪儿听到过“秦静”这个名字了。

对了,是电视台,就是她上班的地方。

何夕没有半点犹豫,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后,便匆忙地赶往电视台。

在电视台档案室里埋头翻找了一个上午,何夕果然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料,证实了她的猜想。先前,因为“秦静”这名字太过普通了,何夕心中只有一层淡薄的印象,想不起她是谁,但当何夕看见镜子中那个吹着唢呐的神秘女人时,这个名字便能和何夕心底深处的记忆对上号了。

原来,在几年之前,何夕刚进入电视台工作没多久时,她曾经做过一期寻找当地民间老艺术家的特辑报道。前期筹备时,何夕看过很多古老的影像资料,其中就有这个叫秦静的女人。

秦静,她是建国初期,这座城市最有名的民族艺术团里的声乐演奏家,其中唢呐吹奏曲艺,更是达到了国家级演员的水准,经常到各地去做汇演。后来,大约四十多年前的某一天,秦静跟随艺术团去外地表演归来后,突然宣布退出艺术团,从此,她再也没有做过任何的演出,随着漫长时光的流逝,秦静这个名字也逐渐被人忘记,消失在人海之中。

当时何夕还想去采访秦静,她向很多人打听过,但没人知晓这位老艺术家的下落,谁会想到,她居然一直就住在自己家楼上,简直是冥冥之中、自有天意。

在昏暗的档案室里,何夕认真地看着老旧模糊的影像资料,电脑屏幕上那个身穿旗袍、独奏着唢呐的女人,果然和昨晚镜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,只是视频影像里吹着《百鸟朝凤》曲目的秦静,显得更美丽和鲜活许多,而镜子中的那个女人不仅死气沉沉,还带着一股莫名的悲凉。

何夕不禁有些感慨,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位典雅的女声乐艺术家,和楼上那个驼着背的古怪老太太联系在一起……时间,真是一把最残忍而决绝的刀。

那么,在四十多年前,秦静为什么会突然莫名地退出艺术团,再也不做音乐表演呢?

何夕心中有种预感,这背后的原因,就是解开整起事件的关键钥匙。

带着重重的疑问,何夕低着头从档案室走出,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。

她转过身,看见走廊边上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,那是她的同事兼好闺蜜,林遥。

“何夕,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啊?叫了你名字好几遍都没听见……咦,你的脸色好差,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?”林遥看着何夕,关心地说道。

何夕勉强地笑了一下,她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非常憔悴。

“我还好……对了,林遥,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午饭?我刚好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。”

"好呀,没问题~"

餐厅里,何夕一五一十地,向林遥详细说明了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诡异事件,然而何夕说得很认真,性格大大咧咧的林遥却不以为然。

"我说何夕,你怎么会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呢?我们可是追求科学逻辑的新闻记者啊~嗯……我看你应该是之前出差太辛苦了,把自己给累着了,才会每个晚上都做噩梦,然后又在迷迷糊糊里,把梦给当真了。我觉得吧,像你这样的工作狂,就该向领导批个假,好好出去玩一阵子放松心情,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。"林遥喝了一口咖啡,笑着说道。

“你怎么就是不信呢,我说的都是真的……唉,算了,给你看看证据好了。”何夕摇了摇头,从口袋中拿出录音笔。

然而,当何夕按下录音笔的按钮时,昨天深夜她在笔中听见的诡异哭声却不见了,录音笔里只剩下沙沙沙的混乱杂音。见状,何夕愣住了。

"哼……我得承认,我差点就被你给唬住了,何夕!你还有别的什么证据吗,一起拿出来吧~"林遥一幅不出所料的得意神情。望着林遥,何夕叹了口气,只能表示深深的无奈,她知道这位好朋友素来就是这样子,对于她不相信的事情,从来就不会挂在心上。

“哎,算了,和你说不清楚的……不过林遥,我有一个请求,我能不能暂时去你家里住一段时间呀?今天晚上,我实在是不敢回我那屋子了,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疯掉的。”

"哈哈,行啊~晚上就陪大爷我一块睡吧,你放心吧,作为好朋友,我才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。"看着林遥自顾自地在对面开着玩笑,何夕的心情轻松了许多。

但她不知道,这个即将到来的夜晚,还会发生什么。

……

下班后,天色已晚。

何夕跟着林遥,来到了她的家。林遥自己一个人住在单身公寓里,整间屋子被她布置得十分明快而温馨,很符合林遥小女生的风格。但何夕并没有什么心情好好欣赏,连日来的疲惫,让她只想早点上床入睡,所以一到林遥家里后,她就跟林遥借了套睡衣,走进浴室中。

舒适的热水冲刷在何夕身上,仿佛连人心底的杂质也一起带走了。

洗完澡后,何夕忽然发现自己忘了带毛巾,无奈之下,她只能隔着门喊林遥,让她帮忙递毛巾进来。过了没多久,白雾升腾的浴室门口悄然打开,一只苍白的手拿着毛巾,从门缝中伸了进来。

何夕没有多想,顺手接过毛巾……结果,门缝中的那只手居然直接掉了下来,落在浴室地板上,赫然是一截白生生的断臂!

何夕立时吓得寒毛倒竖,整个人都软了。

就在这时,浴室门后传来了林遥得意洋洋的大笑声,何夕这才反应过来,原来这是她在捉弄自己的恶作剧。

何夕脸一阵青一阵白地看着浴室地上,刚才没有看清,现在仔细一瞧,那只断臂明显是塑料制品,估计是恶趣味的林遥买的愚人节整蛊玩具。

但不管怎么说,这个玩笑对于精神状态已经很脆弱的何夕来说,都太过分了一些,要不是看在林遥好心收留她,何夕真想对这个没心没肺的损友发火。

走出浴室后,何夕严肃地说了林遥几句,林遥看到何夕被吓得不轻的样子,也赶忙向她认错道歉,表示下不为例了。

接下来,两人又随意聊了一阵天,就关掉房间的灯,上床睡觉去了。

床边有另外一个人在,让这几天来每晚都睡不好觉的何夕,感到安心了不少,她很快就沉沉睡去了……

然后,她做了一个梦,一个可怕的噩梦。

梦境中,何夕变成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,她在黑暗的荒野中独自行走着,四周冰冷浸骨,一个人也没有,何夕不知道自己在哪儿,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,只是缓缓地向前走着,心中孤独无比。

“妈妈,我好冷啊……你在哪里?”小女孩呢喃自语着。

走了不知道多久,何夕的面前,突然出现了两道刺眼的光芒--紧接着,她觉得自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,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了好几圈。

无边的黑暗中,何夕重新看向前方。

她看见了自己的裙子,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那件心爱的白裙子,却变成了鲜艳的红色?

下一秒,何夕忽然想明白了,那不是件红裙子,只是,被血染得通红。

不过,等一下……为什么何夕可以看到那件裙子呢,它不是正穿在自己身上吗?何夕低下头,猛然发现,她只剩下一颗头颅,压根就没有身体--!

……

无比的惊骇中,何夕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,她一头冷汗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,想到刚才噩梦的画面,所有的睡意全都不翼而飞了。

噩梦里那种逼真的感觉,实在是太恐怖了。

何夕忍不住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脖颈,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还在后,她轻轻地松了口气,向林遥睡着的方向轻轻转过身。

但不转身还好,一转过身,何夕整个人从头到脚,都被一股彻底的寒意笼罩住。

何夕看见,躺在身旁的林遥正对着她,睁大着无神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,黑暗之中,她异常苍白的脸上,那眼睛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红色,让她这张熟悉的面孔现在看来却陌生无比,仿佛是另一个何夕完全不认识的人。

试想象一下,半夜时分,当你从睡梦中醒来时,突然发现身旁有这么一张脸近距离地看着你,任谁都会恐惧不已。

何夕瞬间被吓住了,但她马上回想起之前浴室里的恶作剧,以为这不过是林遥又一次在跟她开玩笑。

“林遥!这一点都不好玩,赶紧给我好好睡觉去吧。”

何夕有点生气地晃着林遥的肩膀,触手之处,却发觉她的身上冰凉得渗人,那,绝不是人类应该有的温度,反而像是……一具尸体

巨大的冲击立时在何夕心中炸开,她的头脑一片空白,不敢相信地看着身旁的林遥,整个人都要崩溃了——

“林遥……不会是猝死了吧?”

就在何夕这么想着的时候,意外的事却出现了。

只见林遥突然动了起来,她像老式鬼片里的僵尸那样,以非常僵硬的动作,从床上坐起身,缓缓走到地上,站在床边呆滞地望着何夕,喉咙中还发出模糊不清的诡异声响。

何夕吓得脸色发青,她看着林遥怪异的动作,脑海中不由闪过了“梦游”这个词,但下一秒,她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。因为何夕忽然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:此时此刻,林遥那驼着背的古怪站姿,和自己之前在楼道里与楼上老太太错身而过时,她拄着拐杖的佝偻身影,简直如出一辙!

这下子,何夕总算明白了:

林遥不是梦游,而是——被老太太的鬼魂给附身了!

即使逃到林遥家里,也无法摆脱幽灵的缠身,甚至还眼睁睁地看着好朋友被鬼上身,何夕此刻的精神与理智,在一层层的摧残过后,已经越过了忍耐的极限。她不管站在面前的是人是鬼,这一刻,何夕只想宣泄出心中所有的愤怒与委屈,反而,已经不是那么害怕了。

“秦静,我知道是你……你到底想怎么样?为什么要一直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不放呢?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吧,你究竟要闹到什么地步才肯罢手?就算你不打算放过我,也不用把林遥卷入其中,她是无辜的啊!”

何夕鼓起勇气,直视着被鬼附身的林遥说道。

但“林遥”并没有回答她,只是继续驼着背,双手下垂,从喉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神秘声音。听见这声音,何夕突然想起了什么,她从床边的手提包中找出录音笔,对着面前的林遥按下录音按钮,过了十几秒后,开启了回放的功能。

果不其然,虽然何夕听不清“林遥”在说什么,可录音笔却能将鬼的声音给录下来。也许是这录音笔可以收到人类听不见的特殊电磁波,但此刻何夕并不关心原理,她只想知道“林遥”到底说了什么。

从录音笔里,缓缓传出了和昨天晚上一样,颤抖而沙哑的老太太的嗓音:

“……跟……我……走……跟……我……走……”

何夕一愣,藏在林遥身体里的鬼魂,果然是秦静!但她说的“跟我走”是什么意思?难道说,她想带自己去某个地方?

何夕倒吸了口凉气,看着林遥问道:“……你想去哪里?”

空气一片寂静。

林遥没有回应,而是慢慢转过身,驼着背向门口走去,似乎是要何夕跟在她背后。

望着林遥沧桑的背影,何夕心中很是犹豫,她不知道秦静究竟想带她去哪儿,如果跟过去的话,说不定还会让自己深陷危险之中。而且即便是已经习惯了眼前的局面,被鬼附身的林遥在何夕看来……依旧十分的恐怖。

但最终,何夕还是咬咬牙下了狠心,决定跟上去看看。毕竟作为鬼魂,秦静如果真的想害她,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?而且何夕心中隐约觉得,如果跟着她的话,也许一切的谜题都能迎来真相大白的曙光。

更何况,林遥还是何夕的好朋友,何夕怎么可能看她独自离开呢?

下定决心后,何夕披上外套,拿着手机,便跟在缓慢前行的林遥身后,一起沿着漆黑的楼梯走下楼,来到夜深人静的街上。两人一前一后,相隔数米,沿着街道向幽暗的前方慢慢走着,而何夕一点也不清楚,秦静最后的目的地到底是哪儿。

还好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,空荡荡的街头几乎没有什么行人,否则让路人看到林遥中了邪一样的诡异行走姿势,说不定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。

不知为何,何夕忽然想起以前听过的,关于“湘西赶尸”的恐怖传说,她的身上不禁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大半夜的无人街头,静悄悄地跟在一个被鬼附身的人背后,这是何夕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,而如今却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,何夕不禁苦笑了一下,真不知道是要夸自己勇敢,还是要骂自己愚蠢了。

但无论如何,既然做出选择,就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。

何夕强压心中的那份恐惧,跟在林遥背后一直走着、走着。

不知道走了多久后,两人从市区一路走到了郊外的荒山野岭,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越发让人害怕,黑暗的山林树丛间,不住地传来让人胆战心惊的瑟瑟风声,和更多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的奇怪声音,仿佛有无数亡灵在耳边窃窃私语,就在何夕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,林遥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。

她站在荒野中的一棵灰色大树前,许久后突然跪倒在地,脸上露出了极度悲伤的神情。

何夕吓了一跳,她抬头望着眼前这棵在月光下影影绰绰的大树……这里,就是秦静想带她来的地方吗?这棵树又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?

就在何夕思索时,林遥忽然像发了疯一样,低垂着头,用自己的双手刨开树前的地面,不停地挖着泥土,似乎想从土中挖出什么来。她挖土的动作十分剧烈,就连手指被石头擦出了血也不管不顾,看到林遥这样伤害自己,何夕立刻冲过去想拦住她,但这时候的林遥力气极大,何夕根本制止不住,反而被一把推开,砰的撞在了树干上。

这一下撞得可不轻,何夕头晕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,仔细看去,林遥已经在树前的地面上挖出了一个不小的坑。当何夕的视线投向那个土坑时,她的血液瞬时像是凝固住了一样,整个人战栗不已。

坑里的泥土中,赫然露出一个圆形的颅骨和几截白骨……只看一眼何夕就能料定,那绝对是人的骨头,而且从体型来看,还是小孩子的!

望着土坑中的森森白骨,跪在地上的林遥双眼中止不住地流下泪水,她更加卖力地挖着土,直到坑里的白骨全都露了出来,她才僵硬地停下了动作,用染满鲜血的双手温柔拂去白骨上的尘土。

这时候何夕才发觉,除了那些骨头外,坑里还有一件非常破旧的黑裙子,而那件裙子的样式,居然和她今晚在噩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!

看来所有的一切,都是冥冥之中的暗示,有着某种神秘的关联。

还没等何夕做出反应,林遥,不……应该说是秦静,就颤抖地将那具尸骨从泥土中捧起,小心翼翼地搂在怀中,那动作,就好像是在哄着怀中的小孩安然入睡。

随后,已经泪流满面的秦静开了口,这是第一次,何夕能够清晰地听见那个老太太说话的声音:

“宝贝……四十五年了,妈妈……可算是找到你了……这些年来,你怎么一直都躲着妈呢?以后妈妈……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……”

吐出这一句哀痛至极的话语,仿佛用尽了秦静全身最后的力量,她说完这句话后,便双眼一闭,怀抱着那具白骨倒在了树前的地上。

何夕呆呆地站在一旁,望着月光下,这令人悲伤和动容的一幕,不知不觉间,自己也落下了眼泪。

直到过了好一阵,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要报警处理,于是连忙拨通了110和120的电话。随后,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赶来了,他们将坑里发现的白骨小心收走,又把昏迷的林遥送去了医院,而何夕则在派出所里被问了一整夜的话。

天亮以后,何夕迎着初升的朝阳回到了自己的住所,心里已经不再有任何的迷茫和恐惧。

在警察积极的协助处理下,接下来的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很简单明了了——经过DNA鉴定,土坑中的那具白骨,的确是秦静的女儿,根据骨骼的鉴定,很可能是因为受到巨大的外力冲击而死的。警察在老档案里发现,秦静在四十多年前,曾经报过她七岁女儿失踪的案件,并提交了她女儿头发之类的证物,但因为当时侦查手段比较落后,警察们一直未能找到什么线索,四十多年过去了,这起案件也被当成普通的悬案而不了了之,毕竟时常都会有小孩失踪的事情出现。

谁也没料到,在四十多年过后,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找到秦静的女儿。

虽然当时是谁害死了她女儿,由于年代久远已无法查明,但这件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。

而昏迷的林遥,第二天就醒了过来,醒来后,她完全不记得昨天睡着后发生了什么,除了手指受伤外,她的身体也没有任何的异常,依旧和往常一样活蹦乱跳的。为了不让林遥产生心理阴影,何夕便没有详细告诉她昨晚发生在林遥身上诡异的事情。

至于何夕自己,她从此再也没有听到夜半唢呐声在楼上响起,睡眠正常,精神状态也很快就恢复如初。只是偶尔想起整件事情的经过时,何夕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未解的疑惑。

一个月后。

黄昏时分的常青墓园。

身穿一袭黑衣的何夕,手拿一束白色的花,缓缓走到一座墓碑前,停下了脚步。白色大理石墓碑上刻着秦静的名字,还有她慈祥和蔼的遗照。

将花束轻轻地放在墓碑前,何夕站起身,望着远方的夕阳,露出了一抹微笑。

橙红色的火烧云在近夜的天边燃烧着,给天地万物镀上了一层美丽的碎金色彩。何夕看着变幻而璀璨的天色,轻声自言自语道:“秦静老师,真是抱歉,过了这么久才来看你……原来我一直都误会了,你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,不过都是为了向我发求助的讯息而已。人鬼殊途,你所能用的办法恐怕也只有那些吧。仔细想想……从头到尾,你都没有想要伤害我的意思,都是我自己在吓自己。希望这一次,在找到你的女儿后,你在九泉之下能够得到永远的安宁吧,我相信,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可以把你和你的女儿分开了。”

“至于你女儿的遗骨,我也已经交待你亲戚去处理好了,骨灰不久后也会被妥当安置,请你放心吧。说来也是有点好笑,继承了你屋子的那些远方亲戚知道这件事后,还不情不愿的,要不是我拿出记者的身份去压他们,说如果不处理好就曝光到电视台,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……真是人走茶凉,让人心寒的世间百态啊。今天就先这样了,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……当年我就一直想去采访你,可惜没有机会了。”

何夕朝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,就要转身离开时,身后,却忽然传来一个女人温婉的声音。

“何夕,谢谢你。”

何夕愣住了,她看见身边的地面上,多出了一大一小两道影子,似乎有两个人站在她的背后。一个影子像是身形优雅的女人,一个影子则像是可爱的小女孩,牵着那大影子牢牢不放开手。

何夕刚想回头,就被那个女人的声音制止住了。

“不要回头……在白天时,我们一旦被人看见,就会消失无踪的。”

“秦静……是你吗?”何夕迟疑地问道。

“是的,我是来和你道谢,和道别的。”秦静的影子点了点头,微笑着说,“前一段时间,真是打扰你了,实在不好意思,像你说的,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,我也不会做出那些奇怪的事情……人死之后,往往只剩下一缕对人间残余的留恋,什么事情也做不了,要想显灵的话,只能通过寄托在生前精神力量最大的物器之上。所以我那些天,只能在夜半时靠吹响唢呐引起你的注意,让你去帮我找到女儿。而当你注意到这一切后,我的灵魂力量便可以与你产生共鸣,所以你才会看到许多来自阴间的幻象。”

“说来惭愧,当时我是想附身在你身上的,但是你的意志力太过坚强,我不足以控制你,只能转而附在你那个性格比较单纯的好朋友身上了,记得替我向她道个歉呀。”

何夕摇了摇头,笑道,“没事的,她现在已经好好的了。放心吧,林遥那样的人,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的,知道能帮上你,她一定很开心。”

“那就好……四十多年前,我一直忙碌在音乐事业上,到处去做演出,然后某一天,当我回家后,却突然发现我的独生女儿失踪了,问了家里的保姆也不知道她的去向,只知道她外出玩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。那时候我整个人都崩溃了,如果当时,我能经常回家好好照顾我的女儿,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。那时候我才明白,即使事业上再成功,也比不过女儿对我万分之一的重要性。从此以后,我再也不做任何的演出,什么事也不想做,每天像着了魔一样在街上去找我的女儿,甚至听到哪里有拐卖小孩的新闻,就跑去当地搜寻。但时间一天天过去,一年年过去,还是没有半点的踪迹,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地跟着死掉了,直到最后彻底的绝望,再也不想和任何人往来,独居在那间老屋子里等死。”

“人死之后,能看见很多以前看不见的事情,当我死掉后,我的灵魂徘徊在公寓楼里,却忽然发现了我的孩子!我的女儿……她一个人穿着红裙子,坐在黑暗的楼道间里,寻找着回家的路……但因为她死的时候还小,所以只能化作游魂小鬼,并没有能力找到自己家具体的位置,只能靠着一点依稀的印象四处游荡……所以这么多年来,她一直都在家门口不远处,而我却看不见她!一想到这四十多年来她孤苦无依的样子,我的心就绞痛不已……我下定决心,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的遗骨,让她能够安心超度往生,然后,就有接下来所有发生的事情了……”

“那……你知道你女儿的死因吗?”

这是何夕现在心中唯一的疑惑了。

“嗯,我有问过我的女儿了。”秦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抖,“她说,她是一个人出门,在路边玩的时候,忽然有一辆汽车冲上路边,把她给撞死了……因为那个司机当时是酒驾,他知道要是被抓到后,下场会很严厉,所以看到四下无人,就偷偷把我女儿的尸体运走,埋在了荒郊野外的树下。如果不是我的女儿告诉我,恐怕谁也不会发现吧……”

“真是太可恶了!你知道那个酒驾的司机是谁吗,即使过了这么多年,我们也得把这种恶徒绳之以法!”何夕生气地说道。

“不用了……我想,也许是报应吧。后来,我有通过灵魂的力量在阴间搜索过,发现那个司机在害死我女儿不久后,心中一直处于崩溃恐惧的状态,某一次在开车时走神,连人带车翻下了山谷,被关在车里活活给烧死了,走的时候非常痛苦……真是恶人自有天收啊。”

秦静叹了口气,这时候,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下,沉沉的暮色笼罩着大地。

“这就是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,好了……我也到时辰,该要离开了。对了,我有一件礼物想送给你。”

“礼物?”何夕不解。

“就是我家传的那支唢呐,当初我特意在遗嘱里坚持留下来,让谁也不许动的。你也知道,我那些远方亲戚都很薄情寡义,他们继承了我的房子,瓜分了我那些为数不多的家产,却没人知道,我最值钱的宝物,反而是这支不起眼的旧唢呐……它表面上是黄铜所铸,其实里头是用纯金做的,一直是我们家代代相传的珍贵物件,我也没有什么后人,就把它送给你了……何夕,谢谢你为我做的所有一切,再见了。”

“不行,这太贵重了。”

何夕连忙转过身,但此时身后已经空空如也,刚才那两道影子随着夕阳西沉,已经不知所踪,天地之间万籁俱寂。

而在她身后的空地上,摆着一个精致的木盒,里头,陈放着那支何夕先前在空屋子里见过的金色唢呐。看着那支唢呐,何夕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自己这一瞬间复杂的心情。

……

一切,到此都结束了。

何夕小心地拿起那个木盒,放在胸前,望着远方暗蓝色的夜空轻声自语道:“也许林遥说得对……我是该给自己好好放一个假了。我好像……也有很久没回家,去看看妈妈了……”

“她,应该想我了吧。”

{$IF("这个故事以何夕的视角展开,讲述了她在连续失眠后遇到的一系列恐怖事件。故事中的唢呐声、老太太的幽灵和神秘的录音笔等元素,构成了一个充满悬疑和惊悚氛围的故事。何夕的调查和恐怖体验,以及她与老太太幽灵的互动,都为故事增添了紧张感和深度。 故事中的惊悚元素,如何夕在空屋中的遭遇和林遥被附身的情节,都让人不寒而栗。同时,故事也探讨了亲情、遗憾和救赎的主题,使得这个故事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恐怖故事,而是一个情感丰富、引人深思的作品。 整体而言,这个故事情感真实,情节跌宕起伏,不仅有惊悚的元素,也有对人性、亲情和生死的深刻反思。故事的结尾留给读者深思,让人不禁思考生命的脆弱和亲情的珍贵。"<>""||

故事评价

这个故事以何夕的视角展开,讲述了她在连续失眠后遇到的一系列恐怖事件。故事中的唢呐声、老太太的幽灵和神秘的录音笔等元素,构成了一个充满悬疑和惊悚氛围的故事。何夕的调查和恐怖体验,以及她与老太太幽灵的互动,都为故事增添了紧张感和深度。 故事中的惊悚元素,如何夕在空屋中的遭遇和林遥被附身的情节,都让人不寒而栗。同时,故事也探讨了亲情、遗憾和救赎的主题,使得这个故事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恐怖故事,而是一个情感丰富、引人深思的作品。 整体而言,这个故事情感真实,情节跌宕起伏,不仅有惊悚的元素,也有对人性、亲情和生死的深刻反思。故事的结尾留给读者深思,让人不禁思考生命的脆弱和亲情的珍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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